诸暨枫桥有着“香榧之乡”的美誉。那里，山高岭峻，云雾缭绕，香榧树枝繁叶茂，形成了一道绿色生态景观。而香榧子则是酒宴的上乘干果之一，早在宋代就被列为朝廷贡品，在民间也是礼尚往来的馈赠佳品。俗话说：“千年香榧三代果”。省国土资源厅老徐说，去枫桥看看“香榧王”吧！当年客居诸暨时，曾到过香榧产地钟家岭。这次，怀着好奇之心，欲睹“千年榧王”风采，遂驱车前往。

时值寒秋。车子驶近枫桥古镇，公路两旁不时闪现出巨幅广告、彩色横幅，诸如“冠军香榧”、“野珍香榧”、“老何香榧”、“毛家香榧”……在枫桥国土所，会同市、区相关领导及科技人同往。

进入枫桥赵家，地势渐高，山回路转，藻溪水流淙淙。迎面有一座石牌坊，坊额“香榧森林公园”镏金大字扑入眼帘。倏然飘来一阵细雨，山色空濛。经过张家坞，见到路边“有机食品基地”蓝底白字标牌。陪同的诸暨市国土局屠女士介绍，这里除了香榧，还是茶叶、板栗、香梨的生产基地。

来到西坑。这是一座幽静的小山村，空气清新。刚才的小雨使山色苍翠欲滴，很有点“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的意境。弃车登山，去看千年“香榧王”。这里是会稽山脉的马观音山，海拔800米，山坡背阴朝北，一条石径在树林中蜿蜒而上。枫桥镇国土所宣先生指着山坡的树林说，这都是香榧树。只见满山满坡的，树叶浓绿，主干粗大，根部以上分叉很多，树冠繁茂，像一顶顶大伞，乍看很像福建的榕树。

拾级而上，走走停停。置身在林子里，郁郁葱葱的香榧树目不暇接，还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史载，唐武宗宰相李德裕赞香榧曰：“木之奇哉有稽山之海棠榧。”果然，观其形态，除了榕树那样的庞然富态，雍容华贵，也有的像枫杨那样虬枝屈曲，倾欹骄人；还有的则像古松，巍然挺立，傲视苍穹；更有甚者如贴水老柳，主干匍匐在地，繁枝密叶则向上翘起，恍惚万物峥嵘……可谓千姿百态。如果说马观音山像一座放大了的天然盆景，那么，香榧树就像巨型盆景里的古树名木。香榧树寿命长达四、五百年以上，有“寿星树”之称。它们不怕酷暑烈日，不怕风霜雨雪，四季常青，亭亭如盖。其中，有的与圆榧合抱，酷似一对情侣；有的受雷电或暴雪摧残，折枝断臂，仍不屈不挠。是啊，路边沟里还躺着一段被08年雪灾压断的残枝。我凝视着香榧树，惊叹它们的坚韧不拔，与寰球同凉热。它们在孕育，在期待，不断迎接大自然的挑战，诚如苏东坡在杭州任知州时所吟：“彼美玉山果，粲为金盘实。瘴雾脱蛮溪，清樽奉佳客。祝君如此果，德膏以自泽。愿君如此木，凛凛傲霜雪。”

据史料，香榧在我国为原产，早在汉代就有详细记载，唐代享有盛誉。传说秦始皇于公元前210年南巡会稽时，品尝了榧果，特将“榧子”命名为“香榧”。浙江是原产地之一，已有1300多年的栽培历史。浙江的香榧数诸暨产量最多，而枫桥香榧产量占全县的大半，质量最好，故名“香榧之乡”。清乾隆皇帝下江南时，当地县令以稀世珍果进贡，乾隆御口一尝，龙颜大悦，当即将它封为“御榧”。至清朝末期，诸暨枫桥镇“致和”等3家商号收购香榧，加工后运销沪杭。民国年间，诸暨县年输出香榧3400担（合170吨）。共和国时代，枫桥香榧畅销国内外市场。1993年，枫桥香榧荣获国际农产品金奖。目前，枫桥的“冠军”、“野珍”两个品牌香榧被评为中国驰名商标。

西坑村是枫桥香榧的主产地之一。据村主任骆先生介绍，村里原有4800多株香榧树。八十年代改革开放，砍掉杂树，通过嫁接，陆续新种幼苗，按照全村1100 口，人均30株计算，则有3万多株。当你走在山径的石级上，两边还能看到香榧树苗，有的已达6年树龄，到明年可以嫁接。那边，一株才一人多高的小香榧树，已经有30年树龄，一年可摘香榧30斤。榧树雌、雄异株，一代果实从花芽原基形成到果实形态成熟，需经历三个年头。这里大都是雌树。像那边一株树干笔直，分叉很少，树冠也小得多的，就是雄树，只开花，撒花粉，不结果。一株雄树可以将花粉传播给数百株雌树，故按比例栽种。

山林清幽，鸟雀啁啾，泉水淙淙。山腰有一座山神庙，简陋古朴，供奉马观音，供桌残留香烛余烬。附近有一村舍，瓦背泥墙，木栅窗棂，敞门扉，里面搁置锄、耙、柴刀之类，门前搭着柴垛，清贫淡泊，乃花甲老汉独居。虽说老屋孑然落寞，倒也花木扶疏，生机盎然。你瞧，屋边修竹数竿。庭院栽桃、梨、樱桃、枇杷、栀子花、桂花各一。颓墙下秋菊金黄粉白姹紫嫣红。屋后菜畦种青菜芥菜萝卜芋艿，令人联想到东晋陶渊明。如果说庙里的马观音是香榧树的守护神，那么，这位山居老人是否可以当作守林人呢？

石径逶迤。欲穷“香榧王”的庐山真面目，继续登山，背脊热烘烘的。刚才的老屋已在脚下，转眼间便掩隐在榧树林里。接近山顶处，便望见一株硕大无朋的香榧树，庞然屹立，王者风范。树高约18米，据说年产可达700多公斤鲜果。高高的树冠舒展披垂，覆盖面积近1亩，犹如可容百余人的大帐篷。树下有两条石凳，旁边竖一块大牌子，上书“中国香榧之王”。此刻，仿佛登泰山见到巍峨南天门时的喜悦和激动，还有说不出的惊讶！

兴冲冲来到“榧王”陛下前。尊者横空出世，从唐宗宋祖走来，壮心不已，谁人能不折腰？恭敬之际，禁不住伸手触摸樟树皮似的树干，粗糙而坚硬，密布浅纵裂纹路，上有碧苔四五点，裂缝里还长着几朵灰白的蕈。我展开双臂丈量树身的周长，需6人合抱。齐胸高的主干分叉，数了数，至少有12支，每一支也要一人合抱。太雄伟了！据介绍，香榧的树皮可提制工业用的栲胶。香榧木材纹理直，硬度适中，为造船、建筑、枕木、家具及工艺雕刻等良材。我依偎着榧王，将脸贴着褐色树干，忘却了粗糙，忘却了唐突，感觉到的是铁壁铜墙一样的伟岸，还有浓浓乡情的亲切。我在想，这年逾1350岁的“寿星”，目睹数不清的改朝换代，泽被人间千万子孙后代，饱经多少历史沧桑啊！

下山的路上，见到挑担上山的村民，一步一个脚印。那沉甸甸的一担土肥，少说也有百来斤重。这是给香榧树堆肥去的，好辛苦。村主任却说，到了处暑与白露的采摘时节，不仅辛苦，而且很危险，每年都会有人从树上摔下，重则伤亡。客问：何不用采摘工具，比如竹竿、网兜？无奈答曰：因为一株树上有“三代果”——花、小果、成熟果，不能同时采摘。从事香榧研究的小屠感慨：“香榧是带血的坚果。”噢，香榧好吃果难摘！

中午在附近的宣家山村“农家乐”就餐。农家门额高悬“香榧山庄”匾，乃枫桥人氏、国防科工委中将葛焕标题赠。一桌农家菜，除了土鸡、野猪肉、野菜、南瓜饼、玉米糊、锅巴之类，也有香榧，是刚从炒制工场用木炭以文火烘焙出来的。枫桥镇国土所领导热情指点吃香榧的诀窍：每颗香榧上有两只“眼睛”，吃时无须用牙咬开果壳，只要用拇指和食指按着“眼睛”一捺，硬壳便开裂。当你将枣核般大小的果仁放进嘴里，吃起来香美、松脆，有点像花生仁。据诸暨市国土局领导介绍，香榧不仅味美，而且营养丰富，除含有蛋白质、脂肪，还有较高的药用价值。原来，香榧的果仁具有清肺、润肠、化痰、止咳、消痔等功能，那层果衣还可驱蛔虫，不愧为“天赐珍果”。

回程路上，我从包里取出两枚香榧树的枝叶察看，深绿光亮的条形叶在小枝上呈两列展开，宛若含羞草状，但质地坚韧。雌性的枝端集生着3颗比谷粒还要细小的青果，那枚雄性的枝叶间结着一簇簇青色小花蕾。据说，雄性花粉能远播四方，甚至能飘洋过海到日本。可惜那里没有雌香榧树，也没有适宜种植香榧的特定地理气候环境。这里，一方水土，千年“榧王”独领风骚，金枝玉叶代代相传。若论优质香榧产地，想必唯枫桥是瞻矣。

2008/11/22于枫桥赵家西抗村 2021/11/18 应诸暨中学75届同学邀清 访宣家山香榧公园 香榧博物馆 2022/12/25 圣诞节 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