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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的灯-致远离的子女们
作者:草木皆醉  2017/12/31   被浏览 1307 次  评论 0
 【新年钟声即将敲响 借此机会 祝愿编辑先生和新老朋友们 新年快乐!草木 2017-12-31】

回家的灯——有感《孟婆汤》

(小序)“她的爱是不附带任何条件的,唯一的理由,就是我是她的女儿。”——冰心

回家的灯,
灯光柔柔 抚摸你稚嫩的脸颊。
那是父母年轻的时候,
当你背着书包放学跑回家。

回家的灯,
灯光暖暖 映照你眼里的酸甜苦辣。
那是父母年壮的时候,
当你劳累了一天下班回家。

回家的灯,
灯光融融 笑迎你和怀里的娃娃。
那是父母年迈的时候,
当你从小家兴匆匆回娘家。

回家的灯啊,
是父母用心点亮 不惜耗尽年华!
须知“一年好景”(注)难再,
任你安居还是浪迹天涯。

(注)语出苏轼“一年好景君须知”诗句,这里喻父母还在的时候。

【后记】据报道,获得钱江晚报主办的第五届新少年全国中小学生作文大赛高中组一等奖的作品《孟婆汤》(载2017-12-19该报A2版),仅仅一天时间,新华社、人民日报、腾讯新闻……几百个微信公众号、新闻APP进行了转发,成为“年度最催泪的作文”。何也?因为她用感人肺腑的文字,记录了自己对母亲的内疚、思念和期待。

阅罢,感慨系之。诸暨频道曾载“理智与情感”抒写的《凡尘偶记十五》(2011-9-19随笔札记)。也曾随感而发,在《走近夜南门》(2012-3-8同栏)里写道:“回家的路,很温暖;回娘家的路,格外亲。对你来说,南门,总有一股无形的亲和力,呵护着女儿心,那里有舐犊情深的父母……唯有南门,雨夜中南门的那个家哟,窗口定然透出熟悉的灯光,在等着自己,于是,身上有了暖意,心里有了亲切。”万家灯火里,不乏这样的灯,守望这样的期盼。

灯亦无数,各司其职。“我见过碗窑的三官灯,曾照见行脚匆匆的夜归客商/我见过渔梁古渡的风灯,曾在江畔过塘行檐下晃荡/我见过明月湾的信号灯,曾把太湖强盗偷袭的警报‘拉响’/我见过一江山岛的航标灯,不怕风浪,为夜船指明航向/有一盏灯人人见过,如影随形,会终生不忘……”(摘自旧作《是哪只手把灯点亮》 载2011-9-20同上栏目)有句台词:“世上有一千种等待,无论你来得多晚,我都等。”我想,那盏灯,是等待,是对儿女的牵挂。

2017-12-23 农历十一月初六 冬至后一日

【附录】《孟婆汤》 东阳中学高二(16)班 申屠佳颖

母亲已有六十九个日夜不曾跟我讲一句话。

我还记得她从前抛下的荆棘一般的话语,“你记着,你是怎样对我的,总有一天我会以冷漠同样地还给你!”我也还记得小时候犯了错,在门缝后眼巴巴地望上她半天,她总会过来摸摸我的头,像揉一只毛绒小狗。“知道错了吗?”我温顺地点头。她终究会原谅我,千千万万次。

寒风吹彻的日子,我只身一人回家,烧饭,浇花,洗衣服。然后坐上去往杭州的大巴。
这个城市的天空总是很奇怪,瓦蓝瓦蓝的时候不觉得舒畅,灰白灰白的时候也不觉得感伤,他总是高远而平静,如同活着跟没活似的生活。杭州的风背着一股湿气,像灌不完的孟婆汤。我的遗落的记忆,最终沉重地落在十月十一日的下午。

“你们怎么来学校了?”“知道你二模刚结束,带你出去放松心情呗。”签完请假单坐上车,车子驶出百米。驾驶座是阿姨塑料袋般窸窣颤抖的声音,“佳颖,我们去医院。”父亲坐在副驾驶座上,一言不发。潮湿,淹没了一切、一切声音。

我几乎是,一点认不出母亲来。她剃光了长发,脑袋浮肿得像个面团,手臂上是蛆虫似的伤口和紫黑紫黑的皮肤。只有那些错杂的管子和借助呼吸机剧烈起伏的胸口,让我确信,我的亲爱的母亲,她终究没有死亡。她原本是救不活了,她血管里汩汩流动的血液都几近流干了,她在短短三天之内动了三次大手术,她还在等我,可她终究没有睁开眼睛。重症监护室里,我终究不敢号啕大哭。这一次,母亲不会原谅我。

几天后母亲转院来杭州,我仍然被安置在那个空旷的小城里学习,过着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生活。我常常打开微信点开母亲的对话框,那里是母亲车祸前三小时发来的“鸡汤”,我甚至懒得把它读完。六十九天,我没舍得删,从“十年苦读竟成空心人”到“首要的是"学会生活",一共一百八十个字,字字扎在我心里。母亲醒了。是迷蒙的眼。

我在电话的这头泣不成声。父亲告诉我,她会像小孩子一样,她可能认不得我,她需要一件件事都从头学起。“你别担心,你认真学习就好了。”“爸爸,我二模考了年级第五。妈妈她一直跟我说我有能力考前五的,这次我做到了。她还记得吗?”可是她永远都不知道了。就算父亲问:“你是谁?”她也会答不上自己的名字,她只会胡言乱语,像一个走失在岁月里的孩子。

我以前总以为母亲功利愚昧世俗做作,我想要自由和梦想,我对她冷漠和苛刻。直到,真正失去的那天。我歇斯底里。

昨日的大巴在夜间抵达杭州,母亲啊,我没日没夜思念的母亲!她的眼珠骨溜溜地转着,却不曾聚焦到我的脸上;她的头骨被剜去半块,模样有些狰狞;当我的手触及她的手,那里是母亲温热的血液,是我温故如新的回忆,是我忍住的干涸滚烫的泪水。

父亲在她耳边温柔地说:“认识吗?她是谁?”母亲骤然把她的温热的手缩回。我的手,于她而言,太冰冷了。“是你女儿啊,不记得了?”她不记得了。

“女儿来了不打声招呼?笑一下呀。”母亲忽然咧开嘴,露出两排整齐光洁的牙齿,像在等待一个牙医检查她的牙齿。我把手捂热,再去牵她的手。我只是静默地望着她,用很深很深的目光凝视,我希望她会记起我。她转过头来,继而别过头去,她轻声说:“佳颖读书不认真。”那一瞬,我泪流满面。

寒风吹彻的日子,我只身一人前往赛场。人行道上,落叶和雨水打湿的地面紧紧抱在一起,它们太冷了。水啊,树啊,它们都很伤心的,它们忍得住就是了。

我忽然想起我的包里有一本《目送》,那是母亲读过的最后一本书,她的书签夹在第五十六页。我曾经嘲笑母亲看如此平淡琐碎、小家子气的书,但从母亲出事,直到现在,我已经将它翻了三遍,也许我的母亲会像龙应台的母亲一样,记不起重要的人和重要的事,但我仍然爱她。我有与你,永恒的记忆。

你会记得,有一个小姑娘,在你病床边,为你一遍又一遍地念你喜欢的书,就像你不曾记得的很久很久以前你教她一遍又一遍地认字一样。书的封面是你喜欢的藻绿色,是我们久久等待的春天。妈妈,你还记得吗?

你是我的母亲,你叫陈学慧,你最爱的是绿萝和富贵竹。我是你的女儿,我叫申屠佳颖,我最爱的,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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