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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和服的女子及其他
作者:草木皆醉  2017/7/23   被浏览 5587 次  评论 0
 穿和服的女子及其他——东瀛杂记

穿和服的女子,迈着碎步,举止端庄,往往使人想起日本风情,想起樱花。她们曳着木屐走路,脚上雪白的袜子不怕弄脏?联想起她们的成长,她们的礼仪教养、为人处事以及她们的择偶标准,乃至她们的生活环境和周围的人,又是怎样的呢?那次跟团游,耳濡目染“一方水土一方人”,包括穿和服的女子。

【沼津 富士山】飞抵静冈机场,已经晚上8点多,地陪任导来接机,乘大巴到沼津过夜。次日早餐后,离8点半出发还有空当子,到附近溜达,发现街巷不设果壳箱,也未见身穿反光背心的清洁工,路面却很整洁,怪矣!任导说,这里守规矩,不乱扔乱吐,自觉将垃圾带回家分类袋装,由资源回收公司定时清运。入乡随俗,余等也将纸屑等带回宾馆处理。后来到过的几座大小城市,街头巷尾也无果壳箱之类,环境整洁如常。

路过一所小学,从路边高高的铁网围栏望进去,操场很大,穿着橘黄色校服的小学生在老师带领下做游戏。听任导说过,日本小学生在三年级之前,不考试,这是一个很宽松的学习环境。还有一点,日本是地震多发国家,中小学的教学楼很牢固。所有的房子可以倒,学校的房子不能倒。政府从1923年关东大地震中吸取教训,以“学生的生命维系着国家的未来”为最高原则,规定学校教学楼必须使用钢筋混凝土结构。1995年阪神大地震后,实施“校舍补强计划”,对不符合文部省最新抗震(7级)要求的学校立即进行补强施工。2008年四川大地震发生一周后,日本政府引以为鉴,内阁举行会议,专门讨论加快学校危房改造的进程。因为,对于政府来说,不作为,严重的将会导致内阁下台。

发车去富士山。它是世界上最大的活火山之一,海拔3775米,目前处于休眠状态,终年积雪。每年7-8月份为开山节,可以登顶。平时只能到2300米处的五合目(山腰)休闲平台,气温很低,游客云集。途中,任导说,出门在路上,倘若丢了钱包,不要担心,会送回来的。在这里,当地人捡到皮夹不敢占为己有,会上交警察,或者等失主来领。问其故?答曰:行为规范也。在他们心目中,丢钱的人一定很着急。那么多的卡要重办,更着急。再说,捡到钱必须上交,不然会坐牢。日本刑法规定,如果拾到钱不上交,就触犯“遗失物等横领罪”,将被判处1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罚款10万日元(约5100元人民币)。但是留下“横领罪”,一生失去在社会中的信誉。

【东京 银座】从富士山的山中湖温泉宾馆出发,去东京观光、购物。车上,任导介绍,在日本,造假和纵火属于“危害公共安全罪”,要判死刑。所以,可以放心购物。据说,其他方面造假,也会付出沉重代价。譬如世界著名细胞再生学专家世井芳树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自杀了,年仅52岁。只是因为他指导的一名女博士小保方晴子,在新型万能细胞“STAP细胞”研究中所获得的成果遭到学术界的质疑。日本理化研究所对研究过程展开调查,认为论文照片确实存在挪用现象,并在保存的细胞样本中检出与实验不符的遗传基因,其行为“歪曲了科学的本质,玷污了‘研究’二字,严重伤害了大众对研究人员的信任”。根据这一结论,舆论强烈跟进,公开质疑小保方晴子造假,并追究她的研究指导教师世井芳树教授的责任。

又如,有的赴日留学生“借光”走捷径,自称是中国现今某领导人的侄子,惊动了日本政府有关部门。内侦外查,发现不是那么一回事。结果,这位老兄被盯上了。青森县的一所大学,一下子开除了140名中国留学生。据那个学校的教授说,那些孩子偏偏在填写个人资料时造假,说“我的爸爸是市长”。在日本,没有人在乎你爸爸是不是“李刚”,但是在乎你有没有说真话。哪怕你老老实实说,我爸是山沟沟里老实结巴的农民,日本人民也会对你肃然起敬,因为他们会认为你很不简单,居然能凭自己的努力来到日本留学。

车抵东京,到“秋叶原”免税商场和LAOX药妆店购物。商品琳琅满目,其中有备受追捧的马桶盖。我注意到系列男士化妆品。据说,日本女人跟男人谈恋爱,最在乎男人的清洁感。一个清洁的男人,给人以一种健康与青春的感觉,在一起就会有好心情。这跟男人喜欢靓丽的女人一样。后来,看了一份资料“日本女人的择偶标准”。在日本,无论是漂亮女性,还是影视女星、电视台女主播,很少有嫁企业老板的。不是他们不愿嫁有钱人,而是觉得找丈夫,志同道合最重要,有没有钱是次要的。她们把以往的“三高”(高收入、高学历、高身材)标准,换之以“有共同的价值观,性格相符,有稳定收入”的三个新标准。对于男性年收入的要求,平均为552万日元,这跟当时日本国税厅公布的日本男性公司职员平均年收533万日元的水准几乎相当。一份行业报告显示,86%的女性表示自己“在乎男人的清洁度”,顺序依次是:头发清洁度,脸的干净度,体味,鼻毛,服装清洁度,腹肚凹凸度。日本的百货公司或药妆店随行就市,系列男士化妆品、制汗剂、生发剂、男士香水等,到处都是。

午饭后,到皇居二重桥、银座商业街观光。偶然发现,皇居对面的大草坪上躺着两个流浪汉,在银座四町目的横马路上,也有一个流浪汉躺在人行道上。按理说,政府对于贫困的国民,有特别的“生活保护”政策,在东京,每月可领取12万日元(约6000元人民币)的“生活保护金”,够你吃住。但是,许多流浪汉拒绝接受这样的美事,因为他们觉得,自食其力是做人的一份尊严,不劳而获会受到社会鄙视,加之日本传统武士道文化中有“人穷志不短”的理念(这跟中国《礼记》中的“不食嗟来之食”如出一辙), 伸手乞讨是羞耻的。他们来自不同的背景,因为种种原因,最后选择了流浪生活。他们会去火车站、酒店拾荒(诸如废旧书报杂志、易拉罐之类),吃方便面,睡桥墩下,搭塑料棚。运气好的时候,拾荒卖了钱,还能买包豆腐干、买瓶清酒犒劳自己。有过一年流浪生活的人,就不想再做行色匆匆的上班族,因为“没有闹钟的生活,是幸福的”。在东京,有2000多流浪汉,但看不到一个沿街乞讨的乞丐。

【三保松原 挂川】静冈县的三保松原以静和湾5万余棵羽衣松而列入世遗。可远眺富士山,与伊豆半岛隔海相望。挂川为十五世纪的东海古城。大巴沿着东海岸行驶。任导说,这一带距离海平面很低,最低的只有2米左右,一旦发生地震,海啸掀起的巨浪有30米高,山脚的房屋都会被冲毁。于是引来一个故事:2011年4月,宫城县南三陆町大地震,20分钟后,町里的防灾高音喇叭开始响起了急促的呼叫声:“海啸马上要来了,请住民们立即撤离到高台上,立即撤离到高台上!”住民们纷纷撤离逃生。也就5分钟时间,海啸疯狂地卷没了远藤小姐广播的防灾中心。广播“滋”的一声,突然中断了。那年,远藤小姐24岁,登记结婚刚半年,还没来得及办酒席。地震后一个多月,搜索队在海上发现她的遗体,手腕上还戴着丈夫送给她的五彩手绳。

居民当时用摄像机拍录了远藤小姐呼叫大家赶快逃命的声音,还有海啸摧毁城区、摧毁远藤小姐坚持到最后一刻的防灾中心的镜头。经电视台播放后,引起社会极大反响,并送给她一个“南三陆町女神”的美誉。但是,过去四年里,日本政府对这场大地震大海啸涌现出来的各种英雄人物,没有一点儿表彰和奖励,日本各大电视台也没有搞“感动日本十大人物”评选。日本人做了好事不喜欢表扬,觉得张扬自己,是很难为情的事。而作为政府和媒体,当灾民们还在水深火热之中,不忙于去救助他们,而搞什么表彰,会遭到灾民们的反感。再说,在一般人眼里,远藤也只是近两万名遇难和失踪者中的一员,这么多人遇难,远藤家如果得到政府特别厚待的话,家人会担心遭到灾民的白眼,因为,“公平”,是日本社会的不二法则。他们认为:“英雄,是活在人民心里的。”远藤的妈妈美惠子女士说:“女儿在最后时刻一定很恐惧,做妈妈的没能守护住她,真是对不起她。”后来,远藤的家乡埼玉县政府决定将远藤小姐的事迹单独编写一个教材《天使之声》,供全县的中小学校道德课使用。

【京都 大阪】京都有着浓郁的日本风情,令人产生一种“看得见、摸不着”的怀旧情结。大阪被当地人誉为“天下第一厨房”,心斋桥商业街与银座齐名。而京都的祗园,游人如织。据介绍,每到傍晚,暮色便绽开其白日隐藏的繁华,灯光从格子窗后面柔和地闪动。但是有几人真能走进虽设而常关的黑漆漆的木门,走过昏暗的长巷,那专供人一掷千金的天地?绝大多数日本人没有钱招伎,艺伎、舞伎(为伎不满一年)也不过是街景而已。团友们在任导带领下穿街走巷,来到祗园——原来的红灯区、艺伎街,名“春风小街”,张艺谋拍摄《艺伎回忆录》的外景地。任导提醒,艺伎难得一见,不要把假艺伎当真的,闹笑话。“倾城看花奈花何”?那里,果然看到不少穿和服、木屐的年轻女子,花枝招展。服装是租来的,日租3000日元一套,让你穿越古今,体验一下感觉而已。她们有的边走边吃东西,看手机;有的干脆不穿袜子,光着脚丫,东游西荡。其实,旅游嘛,租套和服穿穿,开心就好,而且增添了风俗氛围。早在十九世纪,法国画家莫奈,以其夫人卡繆为模特,创作了一幅《穿和服的女子》,在联展上以二千法郎高价出售,和服的魅力可见一斑。在一条小马路,从巷子里拐出来三位和服女子,着装素雅,迈着碎步,举止端庄,显然是当地的日本女子,但不是艺伎。因为艺伎是晚上上班,白天基本见不到,一般要到傍晚四五点钟才出来。

据介绍,当今日本,也有现代版的“艺伎”。日本前首相小泉纯一郎的长子小泉孝太郎,没有接父亲的班,却成了日本的影视明星。当时已经32岁的孝太郎正在热恋中,恋人不是美女明星,而是东京银座一家高级夜总会的陪酒小姐,令人有点儿吃惊,但不足为奇。何以见得?

因为,对于夜总会的陪酒小姐的看法,与中国人对卡拉OK小姐的看法有异。首先,能够在银座高级夜总会做小姐的女孩子并不普通,长相漂亮,高学历,还必须有教养,因为客人大多是大公司的干部,或者演艺界的大腕;其次,日本人对于陪酒小姐,一般都有一种亲近感,深更半夜这么辛苦地工作,值得同情和关爱;再次,日本的陪酒小姐不会轻易卖身,如同过去的艺伎。但是,她们一般比公司白领更能善解人意,更有亲和力,容易让男人们得到一种心灵的宽慰;最后,日本过去的政治家,或者大公司老板娶艺伎为妻的事时有发生,并且演绎出许多感人的故事,被写成小说拍成电影。因此,在人们心目中,艺伎们既有情又有义,既漂亮又温柔,是女人中的极品。而高级夜总会的陪酒小姐,被许多人认为是现代版的“艺伎”。

有人说,京都人规矩多。譬如,主人上茶,客人要先喝。你不喝的话,主人也不能喝。但你不能一口喝完,这样要麻烦人家给你续上。也不能不喝,好像嫌弃人家的茶似的。要控制节奏,最好是到告辞的时候刚好喝完最后一口。用任导的话来讲,叫“刻板”。还有,上门做客请发邮件预约,如果得不到回复,则是表示拒绝的方式;送礼,要是买了没名气的牌子,人家会不屑一顾。在京都人看来,未经邮件预约就上门,空手前来、没买对礼物,都是失礼。

至于送礼,另一方面,日本人也有法律的红线:一家日本跨国公司社长面对我们地方政府官员赠送的茅台酒犯愁:这瓶酒价值2000元人民币,但他无法回赠同等价格的礼物,因为如果他这样做的话,就涉嫌行贿罪。日本法律规定,企业给政府官员赠送礼物,每一件的总价值不能超过5000日元(约合250元人民币),超过者,属于行贿。结果,这位社长最终用相当于2000元人民币的日元,买了4份(8盒)糕点,分送给一同访日的几位中国地方官员。

又如,日本国土交通省一位主管宅急便事业的课长从东京调往大阪工作。一家宅急便公司的社长知道后,告诉他刚好有辆运货车去大阪,就顺便帮他把一些家具带到大阪去。课长也就搭了这一“顺风车”。此事被媒体抖落出来,这位课长触犯了公务员法中“禁止利用职务影响力谋取利益”的条例,不仅被要求按照正常的搬家标准,支付12万日元(约6300元人民币),而且被人事院降级使用,削减三个月薪水。同时,这家替课长搬家的宅急便公司涉嫌向公务员行贿,被处以200万日元(约10.5万元人民币)的罚款。所以,用法律法规来限制企业和政府官员的请客送礼,是日本社会防止官商勾结、防止官员腐败的最有力措施。

【奈良 生驹】奈良是日本的古都,西郊有中国鉴真和尚的唐招提寺(详见6月27日散文栏目《唐招提寺散记》)。在大阪心斋桥晚餐后,乘大巴到奈良的生驹过夜。“观光生驹”的霓虹灯在夜色中格外醒目。有座生驹山,山上有古刹宝山寺。宾馆在山腰,雅号“绿风阁”。前台经理是一位中国女留学生,已经11年了,待客谦恭有礼。宾馆内有两个温泉小浴池。客房竟然是木格移门、榻榻米,有点惊喜,抑或旅行社行程安排中的“神来之笔”,让同胞们回国前夜领略东瀛的家居文化。

蔺草编的榻榻米,木格移门粘着半透明的樟子纸,除却了奢华、虚荣,却增添了一份雅致与古朴。它跟和服的前身唐装一样,当年由盛唐传入日本,弘扬延续至今。据说,它让男人一进门便习惯盘腿而坐,让穿和服的女子席地而跪。可以在这里插花、品茶、书道。此刻,品味这里的古代中国元素,让你穿越时空,回到一千多年前的盛唐时期,那时的榻榻米属于王公贵族的奢侈品,也是一种身份的象征。那么今晚,寻常百姓有幸在这里感受一番了。

2017-7-22 丁酉大暑 稿毕(部分案例据亚洲通讯社社长徐静波《静观日本》 华文出版社2015年10月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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